時間就在這樣打打鬧鬧的日子裏向前推進。

龍沛沛到了該上小學的年紀。

她坐在地毯上整理自己今天上午剛從學校裏領來的新課本,眸子亮晶晶的，小手摸摸這本，又瞧瞧那本。

周身縈繞著新課本特有的一種味道,龍沛沛身後的龍尾在地毯上一拍一拍，簡直愛不釋手。

這跟龍沛沛以前擁有的繪本不一樣,是“課本”,是不一樣的。雖然龍沛沛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但就是感覺意義好像更特殊一點。

龍沛沛已經認會了簡單幾個字。

她搖著腳丫，翻開寫著“語文”兩個大字的課本，一個字一個字地新奇瞅過去,在遇到自己正好會的字時就格外高興。

這種成就感帶來的快樂跟單純的吃吃玩玩是完全不一樣的。

“咚咚。”

清脆的兩下門響，讓龍沛沛的註意力從課本裏脫離,下意識擡起腦袋，在看清門口的陸及澤後瞬間彎起圓眼：“帕帕！”

陸及澤道：“該吃晚飯了。”

“好！”龍沛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光著腳丫子就噠噠噠地幾個蹦跳，猛地跳到陸及澤身邊。

“今天吃什麽~”

“出去吃。”陸及澤示意她回去把拖鞋穿上。

於是龍沛沛又噠噠噠跑回去穿拖鞋：“黑團也一起出去嗎？”

“嗯。”

半個小時後。

龍沛沛和陸及澤坐在餐廳的二樓,包廂外是霓虹的夜景，車來車往。

黑團蹲在餐桌上哼哧哼哧地大快朵頤。

礙於龍崽崽就在邊上，它為了維持形象,並沒有把身體膨脹，只不過吃起東西來的面目猙獰和血盆大口卻還是改不了，獠牙刺在熱騰騰的肉上,再猛地一口吞下。

黑團滿足地瞇起紅眼。

陸及澤就斯文得多,刀叉切塊,一小口肉，再闔眸抿口酒，怡然自得。

龍沛沛沒那麽多講究,在吃完陸及澤給她切好的肉後，幹脆拒絕了帕帕的第二次投餵，直接把小手戴上手套，空手抓起一根大排骨啃，啃得滿臉都是醬料。

龍沛沛圓眼眨巴眨巴，咬著肉含糊道：“帕帕，這個黑黑的料好好吃哦。”

她思考：“還有點……還有點辣？”

龍沛沛還想發表點自己的感想，忽地，眼角餘光瞥到什麽，扭頭望向窗外。

“怎麽了？”陸及澤問。

龍沛沛慢半拍地收回視線，皺起眉頭：“我剛剛好像看到了江叔叔和薄叔叔？”

“不過應該看錯了吧。”

龍沛沛已經很久沒見過江席瑞和薄初柏，還有宋斂逸了。

她問陸及澤，陸及澤說是三個人工作都比較忙，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有時間來陪她玩。

陸及澤那麽說了，龍沛沛也就信了。

陸及澤挑了下眉。

“那就是看錯了。”

龍沛沛不知道的是，哪裏是三條龍沒空來陪她玩，完全是陸及澤攔著他們不讓他們見。而三條龍出於某種愧疚心理，也不是很有底氣強行要求見龍沛沛。

不過，不見面歸不見面，暗地裏他們卻也沒那麽老實。

比如龍沛沛走在路上身體晃悠一下就要沖過來扶她的好心路人，比如班級裏時不時出現的面孔陌生的代課老師，再比如她幼兒園邊上新開的一家龍形玩偶專賣店……當然，那家店在龍沛沛幼兒園畢業後，立刻就出了通知，說是要在龍沛沛即將要上的小學旁邊開分店了。

龍沛沛點點頭，見陸及澤只吃了幾口肉之後就不再吃了，就疑惑問：“帕帕就吃飽了嗎？”

龍沛沛發現陸及澤的食量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大，好像，一般情況下都是嘗個味道後沒吃多久就結束了。

陸及澤側眸瞥了眼還在進食的黑團：“黑團吃飽了就好。”

龍沛沛：……？

她不是很理解。

黑團吃飽了帕帕又怎麽會飽呢，黑團的肚子跟帕帕的肚子又不是同一個肚子。

這麽想著，龍沛沛瞅瞅陸及澤那平坦的肚子。

她再想了想自己軟乎乎的小肚子……龍沛沛瞬間就覺得手裏的排骨好像、好像也沒那麽香了？

龍沛沛默默放下了手裏的大排骨。

然後脫下手套，正襟危坐，板著小臉盯著盤子裏的排骨，視線還帶了點苦大仇深的意味。

陸及澤也將手裏的酒杯置於桌面，看了下腕表上的時間：“飽了？”

這才十分鐘，以龍沛沛平常的食量，不太應該。

龍沛沛擡眼，看看陸及澤，又收回視線。

她皺著小臉，繼續盯排骨，小聲道：“那、那也沒有很飽。”

黑團已經把餐桌上除了龍沛沛面前那盤以外的所有食物都吃得一幹二凈，它舔舔獠牙，飄到龍沛沛跟前，晃晃腦袋：“吼！”

龍崽崽要多吃一點！

龍沛沛楞了下：“……你還要吃嗎？”

龍沛沛忍住心疼，把大盤子往黑團那邊推：“我的給你吃吧。”

她認真道：“帕帕都只吃了那麽一點，我也不能吃很多才行。”

剛準備搖頭拒絕龍崽崽的好意，然後突然就感覺自己被孤立的黑團：“……”

憑什麽陸及澤吃得少龍崽崽就吃得少，它吃得多怎麽不見龍崽崽跟著吃得多呢！

旁聽的陸及澤笑了聲，引來黑團的怒目而視。

他道：“你學我做什麽，我又不是龍。”

龍沛沛瞅瞅陸及澤，然後別開小臉，倔強抿唇不說話。

反正她就是要跟帕帕一樣。

陸及澤又道：“你要是把自己餓著了，你可長不成一條大龍了。”

龍沛沛將信將疑地扭回腦袋，望向陸及澤，圓眼睜大：“……真、真的？”

還不待陸及澤回答，龍沛沛又猛地把自己推到黑團面前的大盤子給端了回來，然後對黑團抱歉道：“我、我還是自己吃吧。你讓帕帕再點些肉來？”

不管帕帕說得真的還是假的，龍沛沛還是非常想要快些長大的。

黑團：“……”

第二天。

陸及澤去上班了，龍沛沛在家裏晃悠來晃悠去，覺得好像沒什麽事情可以做，就幹脆拿上陸及澤給她的零錢包，打算出門去書店逛逛。

黑團飄在龍沛沛身邊，當個稱職的小保鏢。

龍沛沛一邊走，一邊掰指頭算自己要買什麽東西。

上次帕帕給她買的詩詞，雖然她還沒有全都學會，但老師已經都給她念過好多了，應該可以買新的了？

但，走著走著，龍沛沛忽然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停在一家冰淇淋店門前，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狐疑。

“吼？”黑團湊了上來，問龍沛沛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了。

黑團舔舔嘴：“吼——”其實它也挺想吃的。

它還想巧克力味牛奶味香草味水果味都來一遍！

龍沛沛壓低聲音，小聲問黑團：“你有沒有覺得在那邊紅綠燈底下的幾個人之前就跟著我們呀？”

她眉頭皺起，覺得自己是不是碰到要拐賣小朋友的壞人了。

老師說外面有很多壞人，會把小朋友從帕帕麻麻身邊帶走，然後賣去山溝溝裏，不給飯吃，天天下地幹活的。

黑團一懵。

原來龍崽崽停下來不是想吃冰淇淋呀……它失落之餘，又不忘警惕扭頭四處看了看，紅眼陰沈下來：“吼？”在哪裏？

他們敢欺負龍崽崽它就敢揍死他們！

黑團甚至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做好了準備。

但……黑團在紅綠燈底下並沒有看到人。

龍沛沛眨巴圓眼：“啊，走了。”

她不太好意思地一笑：“那可能之前就是剛好順路吧。”

那、那看來是她多想了？

江席瑞跟咖啡廳的服務員點了杯卡布奇諾，然後嘖聲道：“……剛剛小家夥好像看到我們了。”

沒想到小家夥還挺敏銳。

薄初柏視線掃過菜單，最終要了杯清水：“看到就看到。我們現在她大概率也認不出來。”難道還不能看了不成。

要不是上次龍沛沛的失蹤跟他們有點關系……薄初柏擰眉。

雖然也不是完全接觸不到龍崽子，但他們以各種不同身份的人去接觸，和以自己的身份接觸，差別大了去了。

薄初柏現在都不確定龍沛沛對他們的感官如何——一忙起來就把她拋在腦後的無情大龍？

也不知道陸及澤會不會乘機在龍崽子面前說些什麽他們的壞話。

宋斂逸拉低帽檐，示意店員一杯冰美式，然後道：“我覺得，我們這一年半盡量不插手龍沛沛跟陸及澤的生活，已經夠了。”

“更何況，他身邊的那團黑東西現在看著無害，卻到底不穩定，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還未可知。”

宋斂逸對黑團的存在並不看好……他從一開始就認為龍沛沛留在陸及澤身邊不太妥當。

但偏偏，撿到龍沛沛的也是陸及澤。

“今天陸及澤居然還放心放小家夥和那黑東西單獨出門，也不怕它對小家夥做什麽。”江席瑞讚同。

薄初柏扶了下眼鏡：“那……”

三人相視一眼，達成了某種共識。

他們不是沒試圖跟陸及澤打過商量，但那只兇獸簡直油鹽不進，在龍崽子身上簡直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既然如此，就不怪他們采取一些強硬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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